(1)
被死对头压在地板上的感觉不太好,雨宫想,他的眼睛被打得睁不开,鲜血顺着眉骨蔓延下眼眶,又顺着紧闭的眼角像眼泪一样滑落下脸颊。明智吾郎的手抓住他的头发,骑坐在雨宫莲的胯骨上,左手拿着匕首,右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院子里的草木很旺盛,估计被明智用很多人的骨血养起来的。
“你不应该回来。你回来我就把你骨头砍断,然后扔到外面喂野狗,喂浪人的孩子。”
明智的嗓音略带沙哑,匕首朝着喉咙又进了一寸。
雨宫脸颊上的伤滚烫着,把他的心烫得无所适从。他不认可明智,在各个方面上他都不认同明智。他觉得明智冒进,甚至愧对明智起名。在同行夸赞明智的时候,只有雨宫在一旁沉默,明智报以眼刀。
他们生长过程中产生过很多分歧和矛盾,刀剑相向,雨宫一年前把明智的右手废了。明智因此只能用左手持剑,并且一辈子无法离开这里。
雨宫的刀被明智踢得很远,手指也被明智踩得生疼。
“你也想废了我手?”
雨宫问他。
明智的嘴角往下撇了撇,眼睛冒着一点酸,估计是刚刚血掉进眼睛里,太痛了。
“给你留个全尸。”
明智把脚撤了下来,俯下身去,靠着雨宫的耳朵,亲呢地斥责他。他金棕色的头发垂到雨宫目前,遮盖了他的目光,雨宫侧过头只能看见明智的面容,嘴角带着一点点笑意,眼睛弯弯的,眼神却很冷。他总是这样对待别人,雨宫就没见过明智能有其他的样子。就好像在明智的眼睛里,世人都是会死在自己刀下的人。
“你这家伙……”
雨宫的身体来回摆动,像一只上岸的金鱼。明智的身体并不能完全禁锢住雨宫,他的双腿夹紧雨宫劲瘦的腰部,身体却不受控地倒向雨宫的身体上。
明智气喘吁吁,比起雨宫他也并算不得是完善。他心口上方的肩头被雨宫刺中,左手的力气应该也只能割断雨宫的喉咙,倘若这时候雨宫再有任何力气反抗他,明智应该也会和他一起死在这里。
雨宫的眼睛灰扑扑的,像灰琉璃。
明智想自己就是被雨宫的这张脸骗了。
厌恶的情绪又缠住他的手指,明智咽下苦涩的口水,心情变得沉重。
“我其实不想就这样杀了你。”
“现在装作善良是不是太晚了一点?”
“滚。”
明智从雨宫身上站起来,一脚把他踢到廊下去,廊前有青石板铺的阶梯,雨宫的肋骨重重地磕在那上面,被逼得吐了一口血。明智看着他漆黑的头颅下弥漫出一滩血。
他拧了拧眉头。
叹了一口气,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
只留雨宫一个人躺在原地,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他的头很痛,看不清任何东西。
乌鸦落在雨宫的身上,过了一会又走了。明智杯子里的茶梗来回跳动,乌鸦没吃到想吃的东西就会走,明智啧了一声。他脱下靛蓝色的外套,白色的衣物变得鲜血淋漓,边缘在棉质的衣物上变得硬化发黄,太浓的血颜色会变得深切,疼痛牵扯明智的筋骨。明智想不了太多,倒了一罐子酒上去。疼得他撕心裂肺。他浑身的淤青,刺伤,明智瞪着那廊下的人,眼睑慢慢垂落下,他知道雨宫没有任何手下留情的意思。
雨宫之所以会输成这样,是因为他把右手绑了起来。他觉得战斗,也要公平一点。
“狗屁的公平。”
明智的手肘撑在漆木桌子上,手掌撑着俏丽的下颌,头发凌乱地垂在腰前。眼睫重重叠叠,看起来像是要睡着了一样恬静。他是个可以堪称魔鬼的美人,不露声色却可以一刀毙命。他以笑脸相迎太多人,因为有太多人沉浸在这笑脸中。
他先前靠近雨宫,是发现雨宫原来也是这样的人。
这世界上太相近的两个人并不能成为知己和更加亲密的欢喜,太相近,那么意味着缺口也相似,尖刺也相似。明智意识到雨宫的缺口比他更加浅薄,尖刺却更加尖锐。
等到乌鸦再也没来,明智终于选择再去看看雨宫。
他看着雨宫漆黑的身躯被夕阳慢慢拉长,像是一道鬼魅。明智意识到雨宫这样的人,就算是死了,也会是那百鬼夜行的头目,雨宫的私情很浅,没有自己的人会更加幸福。
明智用木屐踹了雨宫的身体一脚,雨宫的身体摇摇晃动了一下却没发出声音,明智跨过他的身体,走下台阶。
鞋子踩在石子路上发出很好听的摩擦音。这世上不是所有的摩擦音都足够悦耳,明智和雨宫领教过两人刀剑摩擦的金属音,相当刺耳,像女人和小孩石破天惊的尖叫。
明智撩开外衣,蹲在雨宫的面前,却看见他清晰的眉眼。
“没死?”
“没死。”
明智像是很开心一样,朝着雨宫放声大笑起来。
雨宫不明白他为什么笑,明智看起来像嘲讽着自己。嘲讽自己死也不敢死得利索。但是雨宫想自己不会死,他确实比以往软弱了一点,他想要活。
“为什么?你以前不是最不惜命了吗?”
明智抓着雨宫的头发,鼻尖对着鼻尖,呼吸全都喷在雨宫的脸上,然后雨宫觉得明智总是这样一个不分距离的坏家伙。
“可惜了,我现在有活着要去见到的朋友们,不能死。”
“朋友,伙伴,你在说什么?”
明智是知道这群人的。
雨宫离开这里之后先是在山脚下捡到一只猫和一个黄毛的跛脚小鬼,拎着他俩走到镇里又见到衣料店卖衣服的西洋女孩,还有那个被天皇筛选下去一年都没卖出过画的画家,没落官家的次女,住家老板的养女,团子店毁掉婚约的女儿。
这都是雨宫一年内认识到的所谓江湖好友。
明智的手指挑着雨宫下巴,笑着看向雨宫受伤的嘴角。他当时左手一拳打在雨宫的脸上,武士居然宁可手中放弃自己的刀只为砸对方一拳头。明智真是讨厌自己。
明智的手套在他唇边来回摩擦,直到把血迹蹭成一片一片血的凝块才罢休。雨宫的嘴角没有血却被明智搓得一片通红。
“我这样子你很解气吧。”
雨宫开口,侧过脸去咬住明智的手指,把他的手套扯下来,露出明智苍白的手指,青筋立在拇指的位置上。
“不算很解气,反正对你,我也没什么期待。”
明智任由雨宫叼着自己的手套,露出自己独特的下三白,这男人下眼睫很密实,像稻草一样立在他琉璃的眼睛下。雨宫又在释放自己的敌意,一侧犬齿明显,扎进布料里,怀揣着撕裂明智的心。
明智心里缓缓沉下去,却依旧维持面色的沉稳。他把手指塞进雨宫的嘴里,硬生生想要撬开雨宫的牙齿,把自己手套取出来。雨宫只是瞪着他,不肯松嘴,明智不断用手指敲他的牙关企图让他的牙齿酸软,然后张开嘴巴松开自己的手套。
偏偏雨宫莲有着最不肯服输的身躯。
明智几乎是靠在他的脸上,头发交缠在一起,两人互换气息,敌意却一点都没有消散。明智的手指在他的牙齿上来回企图找寻突破,如果他右手能动他一定会用手捏住雨宫的脸,让他像吐药的孩子一样把手套吐出来。明智很焦急,他很容易焦急,但是永远都不肯说,也不愿意表现,分明急躁不安但是总要告诉自己再熬一熬。
明智把人生当作肯熬煮就会变美味的汤羹。
雨宫终于在牙齿酸痛的时候咬上了明智的手指,犬牙嵌上明智的手指,手套掉落在两人之间。明智的手指流出鲜血,他很明显得更加急躁了一点。
“混蛋……”
“你总表现得很平静。”
雨宫吐掉明智的手和嘴里的血,像是吃到了什么苦药一样说道:“只有我知道你根本不像你想象中那样。”
明智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很清脆,雨宫明白这巴掌并不是以往那种想要置他于死地的招数,而是一种惩戒。这种惩戒不太适合出现在他们身上,他们是敌对的双方,不适合太轻的手段和太钝的刀子。如果对方不死那么就应该永不再见,这种带着戏谑的手段,雨宫看不上。他很讨厌这种算不得正当的关系,要死就死,要活就活,这种半死不活还要被敌人抓住把柄虐待的滋味绝对不好受。
“不如直接动手杀了我。”
雨宫看着明智,以往的他总习惯在明智的脸上找寻一丝漏洞,现在雨宫没那么多好心情。他觉得自己总要在这交代出什么。
“我不傻,你的那群伙伴不都在山下等着你?”
提到伙伴的时候明智的神色明显迟钝了一瞬,他不擅长说伙伴这类词,觉得绕口。每次说出来他都感觉手心冷冷的,一股冷到发寒的失落弥漫在明智的手中。
雨宫反驳他,说就算你杀了我,他们也做不了什么。
“哦?好有仁义的莲。”明智用手拍了拍他的脸。明智前倾着头,露出漂亮细长的脖颈来。
天色暗了,头顶的灯该亮了。
雨宫听见风吹打灯笼的声音。
“他们不会向我复仇?”
“他们根本不认识你。”
“那你怕我对他们?”
“对。”
雨宫突然掷地有声起来,他确实很怕。明智吾郎的能力可以屠杀数十人。但是雨宫坚持两个人的事就是两个人的事。
明智问他要了两只手。
“一只手是你选择生,另一只手是你选择死。”
雨宫攥起两只手来。
“我猜中了死的话你就去死好不好?”
雨宫点点头。
明智看着他,头发绞缠住自己的脖颈。在雨宫的角度看过去,他发现明智也并不康健。
雨宫和他做的约定像小孩之间的淘气。把生死交给老天,雨宫想自己也是疯了。
“我选这个。”
雨宫问他选的是哪个。
明智举起自己的左手。
雨宫登时瞪大眼睛,他真的后悔了。
明智完全是一个无赖。
雨宫把牙齿咬得嘎吱作响,眼睛通红。他的身体肺腑都发出破败的声音,就要上前去撕咬明智,对着他的脖颈,雨宫想一口咬断。明智却稳稳接下他这一扑,他顺着雨宫的动作,没有展露他的脖颈,而是他的面部,他的嘴唇,他的眼睛。
明智接下了雨宫的所有敌意,用自己的嘴唇。两瓣足够柔软的肉体相碰的时候,雨宫身体僵硬了起来。明智的嗓音里发出轻柔的带着太多魅惑的笑声。明智慢慢张开嘴,然后用舌头舔弄着雨宫的嘴唇,那一点血腥味让雨宫反过神来,雨宫疯了一样,他使出浑身力气想要离开明智,却发现明智早就用腿绞住了自己的腰部。
明智的舌尖几乎不停在挑逗他,雨宫面色通红,不明白明智为什么要这样。刚才拼死护住的牙关如今也破碎了,他任由明智的舌尖滑过自己的唇,然后敲开了他的齿间。雨宫的舌头像是死掉了一样,无论明智怎么挑逗他都没什么反应一样只会缓慢地动弹一下。但是好在雨宫口腔里很热很软,明智嘴角微微扬了一下。直到雨宫把自己的头狠狠摁在地上。
明智的舌头还挂在嘴角,眼睛弥漫上的水汽蒸着明智的神态。
“疯子。”
“混蛋。”
明智被雨宫捏着的头慢慢渗透下一滩血。估计是有什么石子过于尖锐,刺破了明智的皮肤。明智并没有急着反抗,反而问雨宫这滋味如何。
“毫无意义。”
雨宫拧着眉毛,他很想走,现在就走的话,就再也不必见到明智了,明智是死是活对他来说都不必去在意。他对杀了明智这件事并不执着,他也并不是想要和他一决生死才来探望他的。但是明智好像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恨他,更加希望他死。
不惜羞辱他,也不惜他的死。
雨宫想要是自己走得更远一点就好了,远到再也不会想起明智就好了。
只是思考这些时候,明智就已经慢慢伸手去解开雨宫的腰带了。雨宫意识到的时候,明智已经露出事件无法挽回的模样。
“做什么?”
“刚才亲你的时候,你硬了吧。”
明智哼哼地笑着,说自己发现了这点。雨宫只觉得浑身寒气蔓延,他被明智的左手牵挂住。明智让自己的头埋在他的肩膀上,明智撤回自己的左手,任由雨宫弓着腰趴在自己上面。他的左手顺着雨宫的身体,慢慢滑到那个性器挺立的地方。雨宫想要活动身体,却听见明智的声音。
“我看你也不是很想死,再乱动一下的话我可以让暗针马上要了你的命。”
“你没必要这样侮辱我。”
雨宫压低声音,他知道这样的情况不会有更好的解决,但是这实在是一种屈辱,他应该再企图咬一下明智的脖颈才对。只是一扭头就能想到明智刚才的吻。他不能再靠近明智了,靠近明智,就会失去更多的东西。
明智没回话,他的手指圈住雨宫勃起的性器,慢慢地用手掌温度熨贴着那东西,明智知道雨宫没怎么用过这东西,他慢慢从根部套弄起,明智从手感上想象雨宫这东西的大小和样貌。雨宫实在忍不下明智这样的行为,又觉得明智这样的做法实在……太舒服。
雨宫忍着没有喘出气来,却听见明智在一旁说:“在忍吗?”
“没有。”
明智加快了自己手上的力道,在雨宫性器靠近头部的地方缩窄圈孔,速度也快了不少。雨宫被这样一刺激更加觉得浑身燥热起来,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认识明智,他终于肯放声喊出一点声音来,这声音在雨宫的耳朵里听起来很耻辱,却让明智觉得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什么时候能结束……”
“亲爱的,才刚刚开始……”
听见明智喊亲爱的的时候雨宫先是承认,又在明智的力道中觉得这一切都坏了,坏了一锅菜,杀了一个囚犯,情况都不如现在危机。他无法挣脱了。雨宫自暴自弃,然后张开嘴巴,咬上了明智的脖颈。再也没有先前的那份力气了。雨宫蓦然感觉自己正怼上了什么温软异常的东西,却在一瞬间发现明智不知在什么时候也解开了自己的衣裤。
明智的语气很放松,他说正好他自己也湿了,为什么不一起做,反正他们也不是师兄弟。雨宫想不是师兄弟但是却是仇人,上午还你死我活,晚上却要在一起做苟且的事情吗?雨宫想不明白,却发现自己随着明智的动作早已经没什么自己控制的能耐了,明智的手指代出柔和温暖的体液,挂在雨宫的性器上,明智只是看着天空,没看雨宫也没看两个人即将交媾的地方。就像他很熟悉一样,雨宫的牙咬得更重了,明智吃痛,痛苦地叫了一声,把正在润滑的手松开,拍在雨宫的脸上。雨宫立马松开了嘴,他感觉脸上的体液正慢慢变冷,他不知道这液体是从哪里来的,抬起头的瞬间却被明智瞬间抓住。明智又吻上了雨宫的嘴唇,比起上次雨宫这次看起来开窍了不少,张嘴,伸出不太有技巧的舌头,由着明智的腿在自己两腿,腰部来回磨蹭。
雨宫是被牵着走的,这让他浑身不爽,把性器插入明智身体的那一瞬间他的头脑变得极度清醒起来。他猜测明智的恨里并不纯粹,但是他并不明白为什么。想和他性交应该不是突发奇想,他知道农村的夫妻做爱是在农活闲适时候的闲散娱乐,男人和女人凑在一起难免会生出这种想法。
但是明智。
雨宫想为什么偏偏会有但是的话,为什么偏偏这转折的但是后面接着的人总是明智。
明智的头发铺在自己眼前,雨宫扭头去看明智的神色,他比以往的任何一天都看起来痛苦,眉毛拧在一起,汗水打湿眼睛。
雨宫慢慢撑起身体,他圆钝的眼睛看着明智的脸,明智已经在雨宫的器具下慢慢失去理智,而雨宫只是趴在他身上,被他做手活,仅此而已。
雨宫感知到一团团软肉迫不及待地裹住他的器具,汁水滚烫,雨宫只是轻微动弹一下,那些肉液就像是杀人时候迸溅的血水,从两人交媾的地方滋滋吐出来。
雨宫问明智现在如何。
明智只是回答很痛,接着又沉浸在他的神色中。雨宫想他现在可以用手掐死明智,但是他还没有恨明智到这种地步。
雨宫扶住自己的性器,他感受到前端进入的压力,只是往里挤一挤,明智的呼吸就粗重一点,那些软肉就更加热情,更加痛苦。
“为什么要和我……”
明智只是眯着眼睛看他,良久才吐出一句:“这样你不也痛苦?”的话来。
雨宫干脆不想再说什么,他看着明智的表情,不再顾虑他的感受,顺着那些肉水径直捣了进去,明智顿时感觉自己的腿间像是被撕裂了一样,肚子被猛然怼开,他肚腹的所有热量和力气都不得不裹住雨宫的性器才行。明智感觉自己的穴口在跳动,他知道那里有血管,自己的心在跳动,他努力地在肉和肉磨蹭的缝隙里找到属于能让自己舒适的岛屿。雨宫的东西在自己的身体里不断涨大起来,明智吐出一口痛苦的叹息,雨宫再也没有管他。明智并没因此感到失落。
雨宫靠自己摸索到了一点门道,他弓着腰的时候会进得更深一点,那些肉会出现更加温暖的感觉,明智也会变得很痛苦。雨宫想用这来惩罚明智,于是他不再亲吻明智身体的一切,他只是抓着明智被纱布裹挟的身体,不管自己身体究竟如何,他现在只想在这里彻底地做下去。
明智的声音从缓慢的叹息变成惊呼,随着雨宫的动作不断加快加深,明智的声音越来越痛苦,听起来像是在哭,像是周围没有空气一样。明智的肚子被雨宫操穿了一样,随着雨宫的动作来回突出又凹陷下去。明智的臀部随着雨宫抖着,雨宫干脆也捞起明智的腿和臀部,来回把自己的性器怼进去有拔出来,他没技巧,没考虑,没想这件事情结束究竟要如何收场。
他只想将明智和自己的关系就在这一场性爱里得到切割。
明智很痛吧,雨宫笑了一下,发现自己的嘴笑不出来后,他接着听着明智的声音。明智在一声声痛苦的叫声中竟然浮现出一丝喜悦来,他那如同丝线扯断的嗓音变得悠长了一点,雨宫不由得停下来。
“……求求你……不能在这里停……”
明智用左手捂住自己的眼睛,雨宫眼神极好,他知道明智在哭。为什么?为着他的屈辱,他的痛苦,还是他也有什么后悔没说。
他肯和自己做爱,也肯杀了自己。
雨宫想到这不由得加快了动作,直直往穴肉的最深处挺进,明智的声音终于在某一刻突然变得最大,像是达到了顶点,然后一切骤然停止,雨宫也就是在这一片静谧中,把精液喷洒进明智的身体中。
“真凉啊。”
“什么……”
“你的精液对我的穴里来说太冷了。”
明智好像在埋冤什么,雨宫无法回答。
天已经黑得无可估量,雨宫从地上坐起来,他想扶一下明智,想伸手又觉得,不好。
雨宫摇摇晃晃的手指终于是收回了,他为自己重新系好腰带,想要走,却也没走。
他就站在明智的面前,两人在狂风卷迫的黑夜里无处可去一样。
(2)
雨宫莲最后还是没狠下心走。他认知中人和人做了那档子事,就应该是知心相爱,一辈子就只是这个人而已。
他至少要懂为什么明智会和他做。
明智像一团雾,雨宫感觉自己抓不住。为此,他觉得痛苦,想要询问,张了几次嘴又闭上了。问雾能换来什么答案?
明智撑着身体看他,他的衣领乱得不行,脖颈上的青筋突出,顺着他的呼吸变得局促又舒展,头发染了血,结成一块一块的血斑。明智的眼睛越来越浑浊,他知道天上出了月亮,但是不知道月光是这么冷的温度。
雨宫的神色看不清,他天生一头卷发,像一只脏兮兮的羊,但是他的脾气又没有羊那么温和。他们这里出来的人,都没有温和的脾气。
明智咬了咬自己的舌尖,他终于在品出一丝血气之后强迫自己站起来。雨宫发现他身上的血的时候,其实在他身上找了一圈,希望能够找到血迹的答案。他是足够聪明,聪明到记得明智身上每一处伤痕的来源。
山上经常刮起狂风,雨宫宽大的衣袖飘在身侧,他的骨骼支撑起的身体像一尊泥像。泥像的用法很多,出生,成人,婚娶,死亡。雨宫时至今日也不明白为什么人的一生都会被这种东西贯穿,仿佛这样的泥像可以概括人的命运。雨宫不肯承认他是个可以被看透的人,也不是一个相信命运的人。
“我还是不懂你为什么要和我做。”
雨宫跑了几步,抱住明智的身体,扶着他的肩膀,朝屋里走去。雨宫坦白,他在黑暗里摸索明智的身躯,在多次目光的探索以后,他终于找到了明智的脸庞。在这一团雾之中,如果说还有什么能让雨宫明白一些东西,那一定会是明智的面孔。
“看什么。”
明智的声音冷冷的。雨宫的动作顿了顿,看什么,难道明智不知道?明智不肯回答他,又要逼着他继续困惑。雨宫也没回他,却继续扶着他走到房间里。
屋子里没点烛火,但是雨宫却记得明智屋子烛台的位置。他把明智靠在墙沿边,从抽屉里拿出火柴来点火。
火焰在物质燃烧时被点起,金黄色的光瞬间突破了整个房间,雨宫把火柴放回去的时候,看见了明智的眼睛。他的眼睛在这种阴暗的环境里更像一块镜子,熠熠地闪着,好像他整个人都融进半黑半明的样子里,只有一双眼睛带着水,下眼睑微微泛出一点红的血色和类似眼泪一样的光辉。雨宫知道他没在哭,明智的理智不会在这里被突破。雨宫始终相信携带着水的东西一定会足够镇静,足够良善。如果说他分不清明智的爱和恨,那他也可以看他的眼睛。
每当雨宫想要彻底离开明智的时候,他总能想起来明智的眼睛。这关系是否太过复杂了一些?雨宫撤回了他的眼睛,但是他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记住,明智的眼睛在火光下就是这样的。
他十六岁的时候被这道场中的师傅捡到,那个时候明智看见他就没有什么正面的情绪。雨宫记得当时面如白玉的明智坐在窗前用漆木碗在廊前盛雨水,雨宫却因为雨天半个身子都湿透。道场的师傅只有一把伞,免不了半大小子会淋湿。明智只是看了一眼雨宫的衣服,就再也没正眼看他一眼。他继续在廊下接雨水,道场师傅嘱咐他这是他的师弟,明智充耳不闻。师傅拍了拍雨宫的头,说你这个年纪长得是不是有点矮了?
雨宫的眼睛垂下去,说自己会变得很强大。
明智听见后冷哼一声,侧身拔出自己的匕首,朝着雨宫的方向就扔了过去。雨宫反应极快,侧身横抬手,用手抓住了匕首,鲜血瞬间从指缝里流出来。明智没夸赞他,只是说你抓住了那就归你了。雨宫点点头,说了一声谢谢师哥就要把匕首收起来,等到这时他才意识到明智没有把刀鞘给自己。没有刀鞘就要刺伤自己,明智的意思并不好,他想要雨宫用这把匕首自戕。
雨宫当时却没说话,他和明智在一间房里,中间放着一盏烛台,两侧各有自己的橱柜。明智熄灯前看见雨宫恭恭敬敬地把匕首放在头一侧,挑逗似的开口,说你小心半夜翻身会刮到你的脸。
说完便把烛火熄了,烟悄然扑出来的一霎,明智发现自己的身体丝毫不能动弹,他的身上盘坐着一个人。无法看见但是明智自有定数,这人就是莲。
“莲?你在这做什么?快从我身上下去吧。虽然莲的身体没有很沉,但是师哥的身体也不是那么强壮呢。”
“师哥今天送我刀,刀很漂亮。”
明智嗯了两声,表示赞同。
“但是却没有刀鞘。”
“那怎么了?你自己猎鹿皮打一把就是了。”
“没有刀鞘,我会死。”
明智对雨宫的死不屑一顾,他轻哼了一下,觉得他迟早要死。
“那就死啊。死在我身边。”
雨宫一言不发,把匕首插进明智身侧的地板中。这一声很清脆,能把匕首用出类似剑气的人太少,何况这种看起来像流浪汉的小子,明智笑着说你很有能耐,但是有能耐不一定会活下去。
话音刚落,匕首被雨宫拔出来,带着一点气旋。
“找到了。”
雨宫把匕首插进鞘里,随即起身,把被子严严实实地盖住自己,转过身对着橱柜,无论明智怎么喊他都没有用。
“我还挺喜欢你的。”
明智突然说话,雨宫在被子这侧抖了一下,皮肉和布料摩擦的声音让明智开心得像只狐狸。
明智那个时候,就是一直在看着雨宫的。但是雨宫明白明智并不喜欢他。他看向自己的神色像一个非常普通的人,没有欣喜,没有厌恶,像是对待一片随时可以被替换走的云彩。
雨宫也曾经很热情地和明智搭话,明智却一直抱着自己的那只漆木碗。雨宫日常要在道场练剑术,明智却不来,师傅说明智的能力已经超越了自己。雨宫喘着气,看着那一条缝中透出的明智。
“那他为什么不走?”
雨宫问。
“徒弟出师了不应该离开这吗?”
师傅没多说什么,只是说这家道场本来也是姓明智的。
雨宫也知道很多事情的距离,收回了目光,只看自己。
他和明智过得最好的一段时间是在两人一次交手过后。师傅并没来,是明智主动要求的。
明智那个时候还右手拿着刀,他届时穿着红色剑道服,还很骄傲地用木刀撑着地板,下颌怼在刀柄上。
“比一下?”
明智扬了扬下巴,笑了一下。
明智看起来很喜欢笑,雨宫在心里腹诽,但是他总是那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雨宫对他的印象很好,这说来也怪,雨宫觉得明智根本没有看见过他。那把匕首他研究过,上面很多伤疤,看起来攻击的方式都很类似,这说明进攻这把匕首的人都是一个。
道场周围没有敌人。
进攻来自最熟悉的人。
雨宫总是悄悄地看着明智,他心里有一种期望被看见的心情,想要向谁证明自己的心情多年前就已经在流浪里失效了,就连看见这个师傅,雨宫也只是问他为什么会收留自己。他会剑术,却不意味着他就要这样用剑术来塑造自己,剑术并不属于自己,雨宫常常这样排斥剑。
“好。”
雨宫接下了明智的邀约。
他本来想拿木剑来着,明智却要求他用铁铸的长剑,说这样更快一点。雨宫没明白这更快是什么意思。
明智笑着挽起自己的头发,说更快决出胜负而已。明智用一根木簪稳稳插进自己的头发里,发梢在阳光里变得更加金质,很漂亮,这样的明智和一只天鹅没什么区别。
雨宫不得不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剑,他有一丝直觉,直觉告诉他,他今天可能会死,也有可能活下去。虽然明智没说话,也没有那么明显的杀意。剑在柄中轻微晃动会有响声,雨宫沉静下来,看着手中的剑,头发又长了一点,等到和明智比完,他要用那把匕首把刘海割短一点。
明智用右手拿着剑,站在对面,也不催促雨宫动作。这种人是不是在外面经历了很多厮杀?雨宫歪了一下头,他觉得明智也许和自己是一样的。
随即,一剑刺了出去。
雨宫没输,其实也没赢。明智和他躺在地板上,地板很凉,上面还有两人摩擦之间滴落下来的血迹。雨宫没有喘息的声音,他刚才被明智逼得不得不动用匕首,左手拔出匕首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一点为什么明智会把匕首送给他。
“不错,你还记得它。”
明智夸赞道。
雨宫的左手刺过明智的肩膀,明智顺势绕到雨宫的背后,想要用剑身抵住雨宫的喉咙,却在靠近他背部的时候感觉到来自腹部的冷意。雨宫的左手也同时绕到身后,对准了他的肚子。
明智哈哈的笑起来,说你真的很棒。
雨宫不解,看着匕首上的伤痕。他知道这些伤都是明智造成的,明智是一个对自己的东西都非常精心体贴的人,这东西分明不是他的,或者说,这东西是给所有像他一样的人的。
“师哥,在我之前道场还有其他人吗?”
明智侧过头去看着雨宫,他发现雨宫并未沉浸在他的夸赞里,反而抓到一点把柄就企图刨根,于是脸色沉了一沉。
“啊,你之前确实有别人,但是都死了。”
明智叹了一口气,只说他们都不够聪明,都没有你聪明。
“他们有的人没拿到剑鞘,上山猎鹿的时候摔死了。”
“还有的人在我面前恭恭敬敬服侍了一个月,强行从我这要到了剑鞘,却还是因为出鞘不利,自己把自己弄死了。”
雨宫看向明智的头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把那些头发散开了,这样的明智一如他有一年看到街上轿撵中大官嫁出去的女儿,一样的颜色,一样的笑,笑里没有什么喜爱,也没有什么讥谤。
雨宫意识到明智很像是特意为自己描述这些事情一样,明智说他不喜欢人很多的地方,所以这些人就算是死了他也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悲痛,只觉得人生老病死都是寻常。他伸手摸了一下雨宫的肩膀,说你倒是很安静,不会打搅我。
雨宫点了点头,说自己不擅长说好听的话,干脆就不说了。
明智却说他这样的说话还是挺好听的,至少不会欺骗自己。
“你会骗我吗?”
明智问他。
雨宫恍然缓过神来,他听见明智靠在墙边,气力全无地盯着自己。明智已经不太会笑了,不会笑的明智没有亲和力,也没有什么雨宫此前描摹的女性样子。
他的冷像一块铁。
“我没骗过你。”
雨宫翻找明智的橱柜,把明智的床铺铺好之后,他选择在自己的位置上随意一坐。他的被子应该不会出现在这里,明智恨不得把他的东西全都清除出去,师傅的痕迹被那一场火烧得荡然无存,雨宫想自己的东西也应该是这个下场。
“我的东西……”
明智没有理他。
雨宫就着木板躺在地上,他的背部很痛,刚才明智把他压在地上,他觉得自己背上的伤更加严重了。为了避免这种疼痛,雨宫决心侧过身体不再看向明智。他和明智在一间屋子里像是水和火一样。
夜中之时,雨宫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知道明智夜半有睡不好的毛病,会做梦。雨宫那个时候年轻,觉得明智总是半夜醒来对他和明智都不太好,于是便承担起一种在明智惊醒时安抚明智的业务。明智醒来不会哭泣,也不会尖叫,他只是坐在那里,支起身体等到天亮。雨宫是能隐隐约约听见明智的哭声的,但是凑近了看发现明智并没有眼泪。或许他这种人,冷面冷心,就算是哭也要把眼泪咽到肚子里。雨宫也是慢慢学到的,如果在他哭声发作的时候把灯点上,明智就不会再醒。
雨宫轻叹一口气,他本意不想再管,但是那背后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他感觉到明智在捂着脸,坐在那里,没有声音。雨宫只能把眼睛死死闭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明智一直在暗里看着他。
之前雨宫在的时候,他很少这样醒来,他知道可能是雨宫特意为他留灯的缘故。现在他也在,但是灯却熄灭了,他们之间始终有这一盏变成烟的过往。
明智不觉得可惜。如果雨宫对他还是以往那样的好,那他更会觉得痛苦。这意味着明智和这群朋友是没什么区别的。雨宫是个烂好人,他对谁都一样的好,对谁也都是一样的关心。倘若过去躺在这里的是别人,他也会为他留一盏灯,然后躺在那里装作若无其事。雨宫不会特意为他留一盏灯,却可以用很多过往熄灭他的灯。
无论是熄灭还是燃起,明智眼睛眯了眯,起码都意味着他和别人有所不同。
只要是独一无二就行。
雨宫不觉得自己睡了,他听得到明智又躺下的声音,明智没有点灯,他会不会在梦里又一次哭?他会不会怕?明智和他之间绝不可能再点一次灯,只是。
雨宫迷迷糊糊之间又一次觉得有谁摸上了自己的身躯,他惶恐又动弹不得,雨宫想要大声喊出明智的名字,叫他也小心一点。他觉得自己身体上的束缚越开越轻,一双冰冷的手挽住自己的身躯,温热的口腔裹住自己的性器,逼得自己无法抗拒,又用更加温暖的身体融入自己。雨宫想要睁眼看对面的人究竟是谁,只是拼尽全力都无法睁开,他只能忍受对面的人用舌头舔过自己的柱身和头部,又很痛苦地塞进自己的喉咙里,直到温软的喉咙被捅得出了一丝血才罢休。然后他又爬上了雨宫的身上,舔舐他的耳朵,往里面热烈地吹着气,雨宫现在几乎是只有鸡巴能立起来的混蛋,他感觉自己慢慢渗出汗珠,这种滋味他觉得有点逾矩,有点恶心,又有点微妙。被性控制的思想,大脑,都不好受。
“师弟,我很想你。”
雨宫骤然睁眼,看见的明智长发如瀑,正跨坐在自己面前,身上赤裸一片,嘴角挂着一丝血。长发披在身上很痒,雨宫推不开他,只能任由明智接着和他接吻,两人的鼻息声口水声在大脑中来回翻腾,明智用自己的下身不停蹭着雨宫。雨宫这时才发现不对,在明智那躯体下,居然赫然存在着一口女性才能拥有的东西,汩汩冒着淫水,抓着雨宫的性器就要张大嘴巴往里塞。
雨宫的腰被明智用被子顶起来,明智就坐在自己的身上,用那一口女穴前后摩擦着,明智的臀很紧致,滑过雨宫的大腿会让他汗毛直立,刺激一次一次翻过大脑,明智的叫声听起来瘙痒难耐,痛苦,色情,甚至祈求他这辈子都不要离开自己,想要和他做一辈子的师兄弟还不够,他想要雨宫爱自己,想要雨宫一直来操自己,知道自己永远归属于他。
雨宫这时明白,他不是明智。这是存在于雨宫梦境里的幻影。
但是最后他终于还是很没出息的在这人的动作中射出一股精液,在明智亲吻他多次,差一点死在雨宫的性器上的时候。
雨宫惊恐万分,他睁眼起身,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是否完好,他看见自己身上盖着被子,摸了一下裤裆,那里很湿,这件裤子必须马上清洗才行,他又看向了明智的方向,明智靠在墙壁上睡着了。
他最后发现有什么东西映在脸上热热的,最后发现两人之间的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点燃了。
雨宫合了衣裳就要出去。
(3)
院子里的草木在这个季节茂盛就是一件怪事,特别那上面还沾着两个人的血。雨宫拔了一根草,塞在嘴里,草根的部分有一点甜味,雨宫先前流浪的时候就会这样,小孩都贪甜味,比起麦芽,这种甜来得更快。
雨宫已经多年没有过流浪的感觉了,但是很多习惯居然一以贯之地被雨宫的身躯记住。人的记忆承接不住的痛苦,肌肉会记住,这是一种属于人类的痛苦。他身上的伤疤和肌肉都替他回顾痛苦,雨宫不是那种会逃避痛苦的人。他虽然不觉得这有什么,其实这很好,有过去的人,总不会那么轻易地被折断。
天上灰蒙蒙的。看起来要下雪。
雨宫呼气便有一口浊气吐出来,发现明智其实是个坏人的时候,他也就这样,颇显无助和不安。明智好杀人这件事并非偶然,只是雨宫不知道而已。
明智的伪装太好,他常常下山,回来的时候会捧一大堆水果,说是路上的店家喜欢他,非要塞进他的怀里的。雨宫笑嘻嘻地去拿他怀里的水果,于是明智就把怀抱摊开来给雨宫。
“为什么她们那样喜欢你?甚至给你东西。”
“大概我长相好性格又好。”
明智把吃完的桃核扔进院子里,雨宫也学他的样子就这样把种子扔进去。
“你不怕它们长大吗?如果院子里有一棵桃子树的话,应该也很凉快,毕竟树会招风。”
明智只是淡淡地说他不喜欢树。
他的目光很沉,他知道树上会藏匿杀手。说不定父亲什么时候就要来杀了他。他们之间的利益绑定并不稳固,不如说是如果有一件事情出了披露,那么自己就会突然地暴毙在这棵树下。
雨宫听完就不把核扔进院子里了,他用布小心地把种子包起来,说既然这样也就不要扔进那里面去了,怎么样它都不会长大,那就让它们沉睡就好了。
明智的眼神很诡异,他张了张嘴,问雨宫这样是不是觉得一个人注定无用的话,那就不要出生了。
“不是,人和树怎么能一样。”
雨宫把种子包好,塞进自己的衣服暗兜里,说这样的种子磨一磨可以去打水漂。
“你看着我说。”
明智突然暴起抓着雨宫的衣领,他的额头贴在雨宫的额头上,鼻尖冷冷地。突然的凑近让雨宫顿感寒意,明智身上被浸泡长久地茶香喷进鼻子里。
“师哥……”
“那你有没有觉得一个人如果注定差劲就不要生下来?!”
雨宫被明智包裹着,他很冷,两个人就算肌肤紧紧贴在一起也依旧是很冷的触感。雨宫想要拂去明智脸上因为愤怒而皱起的皮肤,却只等来明智的进一步逼问。
雨宫自然也明白明智在说什么,但是现在他觉得很奇怪。他能够明白一些人会因为少数的话变得非常敏感,由于生长环境中的各种因素,人的生长和树也没什么区别。
“不是。如果非要比较的话……”
明智好像很期待着他的下一句话。雨宫的眼睛盯着明智,对明智的人生他不想过问,对明智的选择他也并不选择更改。
“虽然人注定很痛苦,还是活下来更好一点吧。毕竟已经活着再去寻死,很窝囊。”
明智沉沉地坐回去,没过多久,就拿着剑走了出去,整个屋子里就只剩下雨宫一个人了。雨宫承认痛苦在他生命中的重量,一如很久之前他流浪的原因是想要做足够正义的英雄结果被大人物打得遍体鳞伤扔进山坳里,没有人捡起来他,也没有人去问他流浪的原因,是他自己跟在浪人的后面,说我可以做很多事,请教我一些活下去的方法。雨宫攥紧手心,他低着眼睛看向自己粗糙的手心,这里面有一半是练剑的伤疤,有一半是他流浪时不得不为人做粗活的工资。
明智自从那天以后就和自己开始说话,似乎是通过了有关明智的考核一般,雨宫能够获得嘉奖,获得赞许,明智偷偷给他斟一杯清酒,说这是我第一次和人一起喝酒。
雨宫依旧觉得明智并没有那么喜欢自己,比起喜欢,明智的眼睛里更多的是打量,想要知道雨宫会走到哪里,想要看见雨宫的变化,或者是想要知道雨宫的决心。一些事情,大概是用来侦查雨宫的。
雨宫坐在屋子里基本上是枯等到夕阳西下,他终于下定决心不要再等下去。雨宫倏然站起身,他的小腿有些麻木,却依旧选择撑着木剑走出房门外。他在草地上揪了一根草,塞进嘴里,用舌头舔着上面的甜味。
山下的村落里,雨宫低着头在路上找寻明智。这里的人有能认出他的,他对此并不想要表达什么。在道场这几个月他吃得好睡得好,身体硬实不少,脸色也变得好看了不少。一把剑握在手里,太像一个武士而并非什么流浪的孩子。
雨宫拦下小孩问他们有没有见过身穿红色衣服的武士。
“武士?”
“拿着一把剑。”
雨宫点点头,随即补上一句。
“很冷漠。”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说着,最后终于站在他面前说:“没有冷漠的武士,但是一直有很出名的少年天才,他对大家都很好,很和善。”
“他还是聪明的侦探,之前我们这里经常出现灵异事件,都是他帮着解决的。”
“天才侦探。”
“侦探?我还完全不知道他有这样的能耐……”
雨宫愣了一下,他没想象过对大家都很和善的明智是什么样的,他以为明智一直都那么冷酷,如果一个人足够弱那就不配得到明智的目光。可是雨宫掐了掐手心,他不知道的明智有那么多,那么多有关明智的事情,就算他俩每天在一间屋子里起居,他也完全被放在那些秘密之外。他是一个被明智选择后的人,也是一个不被明智看在眼睛里的人,他都明白,但是偏偏越是明白越是无法接受,越是想不通。他想要知道明智的一切,为什么不肯多看自己一眼,又为什么总是心事重重。说到底,雨宫的心紧紧地皱在一起,他也无非如同孩子一样,想要得到明智的好意。
他问那群孩子的口腔变得苦涩,一提到明智,就好像,他忘记了怎么说话,怎么走路,怎么来到这,怎么活着一样。
“天才在哪里。”
“他一般等到天黑就会走,你如果想见他的话,看看哪里女人多一点吧。”
雨宫点点头,把用草变成的小球交到孩子手里,当作他们的报酬。
如果明智下山是为了找什么女子的芳心,那雨宫倒也不必这样,特意下山来找他。雨宫也想过如果有一天自己出师了,是不是也要离开这里,这道场是明智的道场,这里也并不能那么轻易得容纳他,他的一把剑,一身衣服,都并非剩余中挑选出来的。这里甚至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欢迎他,一切都会结束。
雨宫顿了顿,听见路上的女人谈论着天才的字眼。雨宫凑了上去,问道:“明智吾郎,在哪里。”
雨宫问的时候的眼神并不和善,把女人们吓了一跳,女人们噤声敛气,雨宫只能挠挠头发说自己和明智是好友,旅居在明智家里,今天在家里等了明智很久,明智都没有出现,想要知道明智是不是来这里做什么事。
女人们又讨论着最后一次见到明智的地方,神庙,花店,那家卖团子的小店。
明智把剑刺进奥村的喉咙里时,奥村还发出了轰隆轰隆的叫声,把剑拔出来后,鲜血喷在明智的脸上,血色,夕阳色,以及明智的瞳色都是一样的。很鲜艳,也意味着很痛苦。明智的木屐踩在奥村的胸口上,这样的做法让他喉咙上的伤口更加变态地往外冒着,直到那血液以稍微平稳地方法流淌出来,明智才欣然一笑,想他终于死了。奥村死了,明智从他怀里拿出钱袋子,伪造他被人谋财害命。
明智看了看太阳的角度,觉得现在是该回去了。不然那个便宜师弟会下来找,很麻烦,他也会很担心自己。
“活着还要去寻死,很窝囊。你可真会说。”
明智拿着剑又要往奥村心口上插去。
“师哥……”
明智听见雨宫的声音,从暗处弥漫上来。
明智不是没想过一旦被人发现,也不是没想过如果雨宫知道了会怎么样。明智一不做二不休,踩过一滩血,跑到雨宫的面前,用剑刃对着雨宫的脖颈。
“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反正也是你说的,活着不能去寻死。”
明智的疲惫爬满全身,看见雨宫的眼睛后他收了所有力气,趴在雨宫的肩膀上,问他怎么来这里了。
“怕你……生气,就再也回不来了。”
“要走也是你走。”
“对,要走也是我走。”
雨宫点点头,用手抚摸着明智发顶的头发,问他就这样走,不会出事吗。
“不会。”
雨宫最后把明智背回道场,气喘吁吁的两个人躺在厅中,月亮很大,出乎明智记忆中的大,明晃晃如同初生的太阳。
明智觉得浑身轻松,雨宫却肌肉持续紧绷,他不敢想那群孩子如果知道明智杀人会怎么样。
“你为什么要杀了奥村。”
“他得死。”
明智轻缓的声音抚过雨宫的脸庞,雨宫这才意识到明智和自己的距离太近。明智这样的人,究竟什么时候对他的真心他早已经迷失了。迷失的雨宫在名为明智吾郎的世界里来回碰壁,就算在某天他看见了真实的明智,他也会挠着头发,怀疑属于明智吾郎本身的真实性。谁都不认识明智吾郎,谁都认识明智吾郎。
“但是,你不是在做侦探,奥村是恶人吧,我们把他送到官府去,不是比你自己冒险更好?”
“你完全不懂吧。”
明智打断他,用手捂住雨宫的嘴,让他安静下来。
“你分不清好坏。”
“分得清……”
“反正我要杀的人都是应该死的。”
雨宫嗅闻到明智手指上的血味,心里苦苦的,讲不出来。他的直觉隐隐做痛,告诉他可能他和明智就要分开了,或许人生再无相见可能。或许他和明智天生也不应是一路人。明智有明智自己的答案,他也应该有属于莲的结果。
莲一直想成为足够正义的浪人武士。明智睡在身旁的夜晚他总是想这件事情是否足够正义。明智动摇了他对于正义的认知。
只不过过了几天,明智就把师傅杀了。
雨宫被迷晕绑在院子里,屋内,明智步步紧逼想要把师傅一招毙命。雨宫被刀剑声吵醒,趴在门缝看去,明智满脸都是血,只有那一双眼睛还能稍稍泛出一点白。
雨宫的眼睛瞪得老大,他的天平被明智再一次打破。
不知道他是怎么冲上前面去的,他一剑就把明智的左肩刺穿,钉在了地板上。
“好痛!”
明智咆哮一声,他看着雨宫冷静的脸,随即爆发出一阵笑声。
“蠢货……还以为你能明白。”
“明白你不应该杀人。”
“奥村该死,这个人也该死,再这样,你也该死。”
雨宫把师傅护在身后,一把剑寒光照彻明智的眼睛,明智那一刻很想哭,但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忍着不流泪,无论在任何人的面前。
“你的好师傅,要杀了我,我是不得不杀他。”
“有什么纠葛是一定要人死的?!我不懂!”
雨宫上前去拔出明智的剑,皱着眉头持续地逼问明智,他从前也很想让明智告诉自己一些明智才懂得的道理,只不过都被明智绕开了,他们足够近又足够偏远,足够坦荡又足够回避,雨宫渴望的东西越来越多,现如今,他也已经步入了一种想要怨恨明智的地步。
明智只是偏过头看着血液滴到地上。
“你不懂的事情实在有太多了,如果一件一件都来问我……”
“莲,他死了。”
雨宫扔下明智,回过头去看着师傅,发现他已经断了气。
“现在,你能走了吗?”
“你是个恶人。”
他说完就走了,毁掉明智肩膀的感觉并没他预想的那样痛快,这样看来,杀人的感觉应该也是一样,闷在心里,说不出来。
下山路上雨宫的眼角终于滑落下不属于他的眼泪,他们两个人的坚硬比起石头更顽固。雨宫以为自己可以在这里呆下去,呆到师傅也变得年迈,他也想过如果明智以后依旧是这样,他也可以为明智倾斜更多,他也可以收拾起奥村的尸体去做个共犯,用这样的方法来换取在道场赖一辈子的权利。
他很想要正义是事实,他更想要在意的所有人都足够平安。他并不为了更多人倾斜,他流浪这么久,也知道自己才最重要,可是偏偏这个自己旁边睡着的人是明智。明智在这里,他再也不能回到那里了。明智是恶人,没能够阻止他的自己也算是恶人。
说实在的,他对明智的情感由不知来历的好感变成怨恨。
他越想越痛苦,跪在地上说不出话,喉咙里渗出血味,手指没来由地颤抖,直到手心里全都是被石子磨破的血迹,汗水和眼泪一起混在土壤里,雨宫的脊椎近乎塌陷。他早就觉得明智从一开始就和自己并非一路人,就算是这样,他居然也想要和明智交好。他想要留在明智的身边,想要和他拥有足够平稳的生活。
他不想流浪,也不想孤独。
明智躺在地上冷冷地笑着,他的右肩痛苦不堪,抬不起来,就一直在那里晃动着,手指尖变白,无法再次持握什么东西。
明智用左手给肩膀包扎,又擦洗了地面上的所有血迹,最后只剩下雨宫留在那里的痕迹。明智不想雨宫走,他知道雨宫是什么样的人,如果雨宫再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会拼尽全力留下雨宫。
不让心爱的人离开自己是明智对于爱人关系理解的第一要务。
“你不冷吗?”
明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雨宫听见他颇带缱绻的声音就打了个寒战,然后把嘴里的草吐掉。
“要下雪的天没有那么冷。”
“你为什么回来。”
明智的衣服并没好好穿着,半个衣襟斜斜垂下去,露出右肩的疤,雨宫看过去一眼就急忙将眼睛闭上。
说起那个时候的心情,雨宫已经无法做到那么软弱却也明白他无法直面疤痕。他有很多不得不去面对的东西,死亡,正义,生存的压力,也有拼尽全力也想要逃避的东西,明智就是其中之一。
雨宫没有回答,接着问明智有没有交到朋友。
这一年雨宫成长了很多,像师傅一样问明智,而明智不知道自己是否是因为孤独太久,依旧是那个样子。明智说没有,他一个人过很好。
过了一会,他又说,两个人也很好。
雨宫扭头看过去,说明智几乎还是像小孩一样幼稚。
明智咬了咬嘴唇,眼神冷淡下去,他对雨宫很期待,期待来自于他刚刚认识雨宫的那个雨天。雨宫是第一个在这里待够一个月的人,他以为所有人都是一样,贪生怕死的存在,没想到他能够那么胆大,他看起来像一只只会龇牙的小黑猫,但是看见他的手,人们明显地感觉到他会变成一只漂亮的,带着獠牙的黑豹。明智是看见他,才确定他始终要找到的人是什么样子。
雨宫成长得非常快,明智都看在眼里,但是他不会夸赞雨宫,他们没有熟络如此。他明白如果自己变得很强,那么狮童正义的刺客马上就会杀了他。明智不能变强,但是雨宫可以。
明智的左手攀附上雨宫的肩膀,又滑到他的腰间。
“你好像在回忆什么。”
雨宫看见明智的手在自己的衣带间,左手灵活异常。
“你只用一年就能把左手用得这么好?”
雨宫问他。
“你想试试?”
“试什么?”
“左手。”
明智把雨宫的裤带解开,左手伸进雨宫的腹股侧,顺着雨宫的身体纹路往下徘徊,直到摸到雨宫的囊袋,他的左手慢慢掂量这果实有多么丰盛,然后用中指的骨节在囊袋上来回顶弄按压。
雨宫的脸色明显红了,他一把抓住明智的左手,说不要再弄下去了。明智没有回答他,继续摸索着雨宫的身体,他无法再下伸的手往雨宫的上半身摸索过去,明智从身后绕过来,贴在雨宫的身前。雨宫瞳孔抖得发痛,声音也哑了。
“师哥……”
雨宫很像他刚刚见到明智的那天,怯懦不少,也勇气非常地去喊明智。
“嗯……你松开手,莲,你听我的,好不好?”
明智顺势把雨宫扑倒在地上,地板的冷气很重,雨宫小小的嘶了一声,被明智用嘴唇堵住了其余所有的抱怨。
明智心里很开心,他这几天过的日子完全是不顾以后要怎么过。他第一次只为现在而活居然就如此爽快。
雨宫大脑发昏,用力甩了甩头,咬了明智一口,叫他停下来。
(4)
“我可以和你做。但是你要先告诉我为什么和我。”
雨宫的身体敞开在明智面前,两条腿中匍匐着身色如玉的明智。明智有一对略带有女性气质的乳,不是很明显,但是塌腰的时候那对乳总是明晃晃地聚拢起来,搁在明智的身上,像一只白色的龙翻过来了两片龙鳞。
雨宫那个时候没有仔细观赏,现在明智脖颈下的那对精致的乳乃至他腰腹,双腿的线条全都暴露无遗,雨宫看见这样的明智,不由得咽了咽气。这喉结的细微滚动被明智抓了个正着,他如一只饥渴于雨水的蜥蜴,爬上雨宫的身体,身上的衣服顺着他的身体滑落,直到爬到雨宫面前,明智彻底赤裸,两条腿裹住雨宫的腰,肚腹一览无余,头发落在肩膀上,稍稍遮住胸部的上缘。
明智的目光在雨宫的多次注视中变得黏腻。
“因为你是个呆子。”
雨宫听闻皱了眉,他扯了扯明智的衣服。
“不冷吗。”
明智只觉得好笑,他如果冷,想要去温暖的地方,拼尽全力用尽手段也要去到温暖的地方。还会轮得到雨宫来问。雨宫的关心总是这么没有用,他在自己不在意的地方关心自己。
明智弯了下眼睛,继续爬了一点,直到他捧出自己的胸部,搁在雨宫的唇部上。
“先闭嘴好吗,亲爱的。”
雨宫的面上笼盖住明智的气息,还有那么一点关于皮肤的香气,这是什么味道?雨宫先前跟着羊群,在母羊的身上闻过这种味道,这味道可以让小羊神魂颠倒。跑着跟上母羊只为了一口母乳。
雨宫想大概每一个人都会有对母亲母乳的执念,他为自己开脱,同时张开嘴去吮吸来自明智的那一口胸乳。明智的目光很沉,他自愿供给雨宫自己的身体,他整个胸腔都被雨宫握住,像是生命都交付给他,手指蜷缩在地板上,抓不出来任何痕迹。
雨宫在和明智的性爱中坚持点到为止的原则,他用牙齿轻轻含住那一只乳就不再进行下去。明智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雨宫身上,手指抚摸雨宫的头发,哄骗雨宫似的,让他再多进行一点。用牙,舌头,都可以。这东西到了他的嘴里就是他的东西。雨宫闭着眼睛,只能闻到那地方传来的味道,不肯接着伤害明智,也不愿意和明智做下去。
明智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低头问他为什么不做。
“不想做。”
“怎么,是我这张脸让你没有性欲?”
明智挑眉想要逼问雨宫,却看见雨宫把明智扶起来,让他两人都平稳地坐在一起,明智浑身赤裸,刚才血气上涌当然不怕冷,现在被雨宫拦着,刚才一切情欲就不再保护明智的身体了。
他又开始变冷了。
雨宫也清晰地知道这点,于是他给明智披上衣服,拉着他到了有火炉的里屋。火焰蹦蹦哒哒地在眼前跳动。
“你为什么和我做?”
“想和你做就做。”
雨宫扯了扯嘴角,不可忽视的抹去眼角的疲惫。
“那你和别的人也这样?”
“和谁?”
明智靠在墙边,衣服居然穿得很利落,看起来是冷怕了。
“你想做的人。”
“对。”
雨宫听闻立刻起身,说既然想做的人都可以做,为什么非要和我?
“我……”
雨宫想说我不喜欢你,不爱你,甚至很恨你。又觉得时过境迁,这些事情都不必说得太到位,爱不爱恨不恨的,那些事。雨宫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孩子了,他是个再遇见明智也不会动摇的人。明智的原则是明智的原则,明智的爱恨也和他无关。雨宫恨不得夺门而出,又听见明智在他身后喊他。
“那你要怎么才能和我睡。”
“我和你不是已经睡过了?”
雨宫不太想提起来自己像是个吃了药硬起来的男人,只被允许用这个几把来捅入,却不允许爱和其它事。
如果可以雨宫真的想把这经历抹除。
“不算。你当时根本不主动。”
雨宫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黑发毛茸茸的,确实如此。那明智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主动和我做。”
“可是。我不爱你。”
雨宫眼睛红透,他拼尽全力,和明智说出这句话。说完他好像力竭了似的,从门框边缘滑落下去,发出惊人的响声。雨宫莲的整个身躯都颓废了下去,好像这句话耗费了他所有勇气。雨宫扭头不去看明智。他这才知道说出不爱居然也要有勇气,为什么,不爱就是不爱,恨就是恨。明智吾郎毁了他一生想要安居的生活,毁了他正义的天秤,也毁了他关于爱的一丝简单幻想。
他应该是爱过一段时间明智的。
明智早就知道雨宫会怎么说一样,他抬抬眼皮,点头说我知道的。
我知道你不爱我。
明智锐利的目光划伤自己和雨宫,他总是能接受一切不偏爱他的东西,在面对现实的时候,明智最为明智。
“曾经……我很想和你好好相处。”
雨宫攥紧了拳头,随即扔下他一直握在手里的刀。刀剑落地的时候,砸在门框上,这一声太清醒,砸醒了有关明智的所有美梦。他们之间横亘着有关刀剑的仇恨,这让雨宫的回头,明智的痴情,都带上天真的枷锁。
“可是你看起来并没有那么需要我。”
明智点头,不可置否。
“为什么。”
雨宫一瞬间不受限一样窜到明智面前,他抓紧明智的衣领,眼泪大颗滚落下来。这是长久凝视明智后遗落的东西,为了缓解干涩,苦味,还有难以追上的谜团,从眼睛里滚落的,疑似海水一样的物质。
“你觉得是什么?”
明智反问他,左手顺便攀附上雨宫肌肉暴起的手臂。
冰冷的触感瞬间把雨宫凝化。
他觉得是什么,雨宫总有在最危急关头理性的能力,他在明智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他父亲不是好人,会杀了他,会害怕他。
明智,是怎样的人。
是怎样一个人抵抗了所有死亡的可能,活到现在的。他是否对所有人都足够冷漠,对所有人都难以信任。
是怎样的人,雨宫早就想明白了。
明智不需要任何人,不需要雨宫莲,因为他只靠自己就好了。
这就是明智最初看不见雨宫莲的原因。
世界都是阴霾色,直到下雨。
明智冰冷的手贴在雨宫的胸膛,他说自己变了。明智垂下的头很漂亮,头发柔软,皮肤下青紫色的血管清晰,下颌清晰,鼻梁上挂着不属于他的眼泪。刚才雨宫的眼泪落在了他的鼻子上。
明智为雨宫承接泪水,这是他为雨宫改变的第一件事。
雨宫没有再说话了,他始终盯着明智,希望他能够为自己裂开一道缝隙,再说一点什么吧!说什么他都愿意听。
“你一直问我为什么和你做爱,我却没有问你为什么会回来。”
“因为……”
明智伸手打断了雨宫。
“因为你想要回头,对不对?”
雨宫的眼睛那么亮,亮得要把自己刺穿。明智从来瞧不起会回头的人,他自己也不是会后悔的人,一年前杀了所有能够威胁到自己的人,明智对此毫无遗憾,就连莲的一刀,他也不曾痛苦过。但是他总是预想,万一有一天,雨宫可以回头,或者回到这里,他总会为雨宫留下一道门缝。就像是他年幼的时候,在路上遇见一只黑白相间的猫,不能领回家,因为母亲羸弱的身体抚摸到它就会生病,只能在门口留下一道缝隙,可以摆放鱼骨。
他笃定猫会来,直到有一天明智发现了猫的尸体,别人说猫是因为吃了毒药死掉了。明智一直想不通,如果自己给足了美味的粮食,猫是不是就不会去别处找食。这样的心情,同样作用于现在的明智。如果他能够早一点遇见雨宫,或许雨宫能够比任何时候都懂得自己的处境多么艰辛,那么他也就不会走。
可是人总有两难的时刻。
明智那个时候家里没有多余的钱,也没有对雨宫足够的信任。
人生比较残酷,没有给明智留下一点退路。看见雨宫的那刻,明智还以为自己眼睛瞎了,白天见鬼。那只猫复活了,还回来找了他,只不过见面就要挠他。
“没有。”
雨宫拧眉,眼睛低了又低,手上的力气慢慢放松,直到整个人都懈怠下来。
“明智,师哥,我从小没读过什么书,但是我唯一知道的就是人生没有后悔药。”
明智的手捧起雨宫的脸,仔细端详这张脸。雨宫没有看他,他在想他现在是否还对明智有感情。判断感情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他刚刚下山的时候,夜晚做噩梦,会梦见明智那张满脸鲜血的脸,然后在梦里惊醒,后来住在店家的阁楼,捡了一只猫,日子变得好了一点,虽然也没有什么能够傍身的东西,却不再梦中惊醒,梦见那些事。他也能够在女人的嘴里听见明智的名字,起先他情绪激动,受的内伤让他不断咳出血丝,后来发现明智不再下山,他也就变得越来越沉默,现在听见明智的名字,他可以装作从来没见过。
他以为他对明智的恨到这里就结束了。
雨宫平静地接受现在的人生,明智吾郎再也无法让他痛苦。直到再次回到这里,像一只被捕的野兽重温旧日。所有和明智有关的记忆全部涌现,一旦接触到明智,那些往昔可以达成但是永远失之交臂的痛苦就流过雨宫手臂。
那他还是恨明智的。
那他还是爱明智的。
无法让雨宫否认,明智那么疏离他,那么刺伤他,这都让雨宫有一万个恨他的理由。
“你明白了。”
雨宫抬头看向明智的一瞬间,明智敏锐地捕捉到了雨宫眼神的一点心意。那些心意转瞬即逝,却被明智捕捉到,太细腻。他在人眼中捕捉情绪能力很强,几乎是享受般地捕捉那些对死亡的恐惧和对他的不屑。雨宫偏偏不怕死,偏偏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他,就这么一点,明智要抓牢。
一万个恨明智的理由,可以被现在的明智冲刷走,因为世界上再没有另一个懂得自己的人,就算是自己还会欺瞒自己,只有明智懂。懂他的那份心,那一点妄想,因为他也有,明智也有一万个恨雨宫的理由,至于为什么现在不那么恨。
或许也就在雨宫流浪的某年某月,明智也正在另一条街的对面,目送高楼建成。
我们始终相信:有一份爱,在对岸就会有同一种回声。
雨宫点头,俯身把明智的身体拥抱,胸膛前心脏一如往昔一般跳动,雨宫想他的这副身体也终有一天会腐烂,过度分解之后,变成一滩没什么过往和尊严可言的养分,变成明智院落里供花草生长的血肉。但是人依旧会有执念,尽管知道这一切会在咽气之后变得轻飘飘,漂浮在死亡的上空。
明智斜睨着眼睛,用左手轻轻拍打雨宫的身躯,他能听见雨宫的心跳,和他很多卡在喉咙里的话。
明智是很后来才知道什么叫爱的,理解爱的过程比他想象中更加美好,没那么多噩梦缠身,甚至陪他度过了一段孤独又艰难的时光。他没有什么爱的能力,唯一能够知道的就是等到雨宫的出现。他不会去主动寻找雨宫。寻找雨宫,就相当于在他生命里强加了一份属于明智的责任,明智明白只有雨宫自己回来,他才有机会把雨宫留下来。
期待雨宫是明智爱他的第一步,他希望雨宫能够做到其他人都做不到的,比如留下来,比如刺伤他,比如知道他最不敢说的秘密。
等到雨宫走了以后,明智常常自慰,一个人躺在床上用手指抚摸身体,希望能够得到一个慰藉。他躺在两人曾经一起生活的房间里,点一盏灯就敢大声喘息,就敢喊雨宫的名字,就敢将自己的身体全部交付。身体不断抽动的时候,明智能想象到雨宫的手,就环绕在自己脖颈,他高潮到近乎窒息,心里却想的是雨宫借此机会弄死他也无所谓。
他会死,会死在谁的手里是他这辈子最有所谓的事情。
明智悄然合上眼睛,他觉得现在为止他所有的纠葛都可以看透,并且用言语解除,就算是雨宫明天就要走,他也不会做什么。和雨宫没说完的话,如果今天没有说完,那就不必再说了。
明智拼命了二十年,今年他不想痛苦到不放手了。
雨宫的吻落下的时候,明智虽然有预谋,但是依旧猛然睁开了眼睛。他能感觉雨宫把自己的身体压在墙上,身下离开了地面,整个人除了墙面就是雨宫。
“莲。”
明智迟疑地叫住他,却没换来属于莲的一点回答。雨宫认准了什么一样,用嘴唇探索着明智,用舌尖滑过明智的脸庞,牙齿咬住耳垂,在那细软的肉片上附着自己的呼吸,最后把明智挂在自己身上,不再让他放手。
明智起初可以承受,他也幻想过如果和主动的雨宫做爱会是什么感觉,或许会死在雨宫的怀抱里。明智的身躯微微颤抖起来,他因为害怕,瑟缩着抱紧雨宫。
“我昨天做梦……梦见你有……”
雨宫的手指往下拨弄过去,他在明智那男性的器官末尾摸到一点诡异的东西,雨虹这才意识到他梦见了现实,他预见了属于明智的秘密。
“你梦见了?”
明智捧着他的脸,哈哈地笑起来。
“可以吗?”
雨宫问他,手指不由分说地抚摸上那一道细腻的缝隙。
“疼……”
明智突然被针扎了似的趴在雨宫肩头,他说他只试过一根手指,因为太痛,就再也没试过。雨宫听见他这样说,手指更加灵活地抚摸那处,肉和肉紧密地贴合在一起,没有什么汁水。
“你一直都有它?”
雨宫问他,手上的动作摸到那一小块肿胀的阴蒂,很小很小,摸起来像是明智的核。
“不知道。”
明智喘息起来,他的额头隐隐冒汗,头发都垂在后背,发出动物发情一样的痛苦嚎叫。雨宫的手掐住明智的大腿,说:“师哥不要这样喊……”
明智当然不肯服气,变着调地喊雨宫莲的名字,雨宫被明智喊的满脸红通,眼睛变得浑浊不少。他迟疑地问明智哪里会舒服,明智转而哈哈大笑,说哪里都舒服。
“是你弄的就舒服。”
莲简直是木头,就这么听进去了明智的哄骗,把明智的女穴摸得汁水丝丝外溢后就想要把头部摁压在那一口上面,明智发出惊喜的慰叹,双眼紧紧闭着,好像漂浮了很久,终于在雨宫这里得到了停留。明智用手在雨宫的后背抓挠出一丝一丝的血痕,像是勋章,也像是报复。
明智被捅入的时候感觉自己快死了。雨宫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余地,挑着明智挠着自己放松警惕的时候,径直进去了一部分,把明智吓得浑身战栗,嗷嗷地叫唤了起来,双脚踢着雨宫的腿部,希望他能够稍微柔和一点。
虽然柔和这个词语在两人间近乎妄谈。
雨宫对他的情感不会以柔和的姿态出现,这种力气,这种情绪,都必须粗暴。雨宫托起明智的臀部,把他往墙面上撞去,明智发出痛苦地嚎叫,后背被蹭得一片红肿,明智感觉自己的女穴估计也肿胀起来,裹得雨宫也不甚冷静。明智越抵抗雨宫就越想要进去得到什么,明智的邀请和抵抗都是一个意思,雨宫早已经懂得这个道理。
明智的肚子隆起一片小小的肿胀,那是雨宫越过他的阴道力道直接的体现。明智的声音惨烈,等到意识回笼又学着黏腻的状态来迎合雨宫的一切。雨宫莲的心情在他面前近乎透明
,他稍微一哄骗雨宫,雨宫就会继续长驱直入地顶弄着明智,直到明智这一次精疲力尽地流下眼泪或者口水,明智失去了明智,那就是他高潮的时候。
雨宫问他的这东西可以射精吗的时候,明智混沌不堪,浑身都是被挤压的痕迹,两腿间汩汩地流出体液,泥泞不堪地黏在大腿两侧,明智的两条腿门户大开着被雨宫撞开,一旦撞开就相当于掌握了明智最深处的一丝秘密。明智双目都变得阴沉沉的,没有回答雨宫的问题,雨宫慢慢后怕起来,怕他那具畸形的身体没有能抵抗的能力。
他缓慢地想要将自己的东西抽离出来,却被明智恶狠狠地逮住,说你要拔出来,那我就会滑下去。
“我不想滑下去,一辈子都不想滑下去。”
“就算是痛苦也好,让我一辈子钉在这里。”
雨宫皱起眉头,他虽然懂,但是依旧觉得明智可以有更好的一辈子。他把明智抱着离开了墙面,然后柔和地跪在地上。几把在肚子里来回颤动,明智被着一套东西折腾得不清,不由得痛苦地流出眼泪来。询问雨宫这套是不是想要折磨他。
“我没有想要折磨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要你明白,我并非能让你一直幸福的存在。”
明智听闻,抬手给了雨宫一巴掌。
“你射不射,莲。”
雨宫莲被这一掌的力道疼得转过头去,他沉思着往事,他明白明智的意思,同样,如果他一直坚持着他的想法,那明智会再次拿起他的刀。雨宫闭上眼睛,把明智压在地板上,用所有的力气来证明一些东西。
他直接将全部的性器塞进去,不带一点犹豫,力气粗狠有劲,几乎要把明智的脊椎撞断,明智的声音变得像哭声时,雨宫终于将一股浓稠的精液塞进明智的腔道。明智被冷得打着哆嗦,眼神迷迷糊糊的,看不清前面的东西。他被雨宫团团抱住,窗外开始下雪,雨宫落在地上的刀出了鞘,被砸得歪了一点,好像一辈子都无法回去。
雨宫当时也想过如果自己做了违背正义的事情要怎么办,事实也就是如此,他抱着明智,说不上是人生最好的道路,却也是唯一需要去面对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