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惠没回头,飘下来一句让他照顾好小孩的话。
两面宿傩呆呆地站在客厅,任由保姆拿走手机的外套,公文包,看起来完全是被妻子抛弃的可怜丈夫。他甚至在那一刻开始反思自己究竟有没有因为工作冷淡了伏黑惠,思来想去怎么都没有,就算是在季末最忙碌的时候,他也会尽量在睡前搂住伏黑惠的身体,和他讲今天在公司的事情,确保伏黑惠不会为自己担心,也不会觉得社会脱节。
可是他的妻子就这样对待自己!
两面宿傩顿时觉得孤立无援,甚至客厅里的冷气都显得太足,冷得他想拥抱人。
小孩是被更加专业的保姆带着照顾的,两面宿傩承认自己并不喜欢小孩,当初让妻子留下她也只是因为妻子似乎在那一刻很爱自己。他朦胧的眼睛在医院的光辉里闪烁,他问自己想不想要一个家,彼时两人用光了可调用的工资,给对方买了婚戒。两面宿傩惆怅半晌,最后问妻子他可以知道孩子头发的颜色吗。在获得了黑色的答案之后,两面宿傩像是无力再对抗似的,答应了她的存活。在有关伏黑惠的答案里,两面宿傩都非常无力,不是他不够果决,是他总希望伏黑惠是能够牵绊他的灵魂。
两面宿傩此前都很强硬,在闹分家的时候,身无分文,抱着一只同样被车碾得快要死去的豹猫坐在路边的时候遇上了伏黑惠。就算牵绊灵魂这种话听起来让人软弱,让人无能,但是两面宿傩时常强调着伏黑的这一重要性。拥有伏黑就是他拥有灵魂的第一步。
两面宿傩叹了一口气,换了鞋上了楼。女孩的房间在二楼的东侧,而她父母的房间则在三楼的任意一件卧室里随机选择。这是两面宿傩方便维护夫妻生活的重要条件,以免单独拥有伏黑的时候被打扰,也不会因为常年在一件卧室里待着而迟钝和消磨。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保姆开了门,毕恭毕敬地迎接男主人。虽然有一点意外。
“夫人没回来吗?”
保姆问。通常情况下看望女儿的事务只有夫人记得,先生是不屑于看望的。仆从曾经对此疑惑,询问过他人这个孩子和宿傩的关系,得到的结果当然是血脉相连,但是她从来没见过这么讨厌自己亲生女儿的人。
两面宿傩看见那张和自己童年照片极其类似的脸,淡淡地拧了拧眉,嘴角尽力撑开,抱起那个小孩,没有什么情绪地说:“妈妈今天有工作,在书房办公。”
提到伏黑惠的时候,没情绪就是有情绪,两面家的仆人必须记得这一点。
女孩的衣服是伏黑挑选的,他喜欢工艺良好的丝质衣物,孩子的家居服上由他特意定制,在袖口绣上了两面家的家纹,不太显眼,毕竟考虑到两面宿傩并不是那么得意自己的家族。女孩的头发垂到腰部,继承父亲的发质而非母亲,头发软软地落下,像丝绸一样。
女孩不太喜欢父亲,因为不太喜欢和父亲说话,善于记仇的基因让她铭记自己在父亲怀中被塞到禅院家的经历。她摆动手臂喊着让我下来,两只脚踢在父亲的腹部,尽管结实如宿傩也忍受不了暴雨密度般的攻击,把孩子放在地上后,他只能摸了摸和妻子类似的黑发。
她总有细微的部分像妻子,这让他恍惚,又有一些细微的部分像自己,让他后悔不应该让她降生。伏黑惠需要一个翻版吗?他不知道,但是他确定的是,两面宿傩只有一个就够了。
两面宿傩问保姆孩子最近在玩些什么,看些什么童话书,有没有动画片看。保姆一一回答,不晓得先生会不会记住,她还多加了一句小孩最近对部分食物过敏的现象。两面宿傩轻轻应下,说:“小鬼是晚上八点半睡觉吧。”
“是。”
这方面两面宿傩记得很清,因为在八点半,伏黑惠都会尽可能地前往女孩的房间,给她念故事,或者讲述父母相爱的故事。
不知道伏黑是怎么讲述这段经历的,两面宿傩猜伏黑一定会把他讲述得很恶劣,一个花花公子,每天开着天价跑车堵着男人,不让他正常上下学不说,还把他灌酒灌得意识不清。
两面宿傩不在乎女儿如何看待自己,他们相对于竞争关系,属于对伏黑惠的隐形竞争,虽然风暴中心的伏黑惠在两面宿傩的点拨下终于明白这件事,但是他还是轻飘飘地说:“小的时候禅院家和五条家也是一样,但是我比较迟钝,没发现这些。”
以前发现不了,现在也发现不了。明争暗斗对伏黑来说无法被看见。
“妈妈呢?”
女儿仰起头。
“在工作。”
“回家也有?”
“对。”
“你让他做的吗?”
“怎么可能?你小鬼在说什么……”
“你不是老板吗?”
两面宿傩突然像泄了气一样,点点头,嘴里啧了一声。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完全不可以掌控伏黑惠的工作,尽管他是老板,他有着最高的权利,他在妻子面前还是如此无力。
“他有自己的想法。”
两面宿傩留下这一句。
换家居服的时候两面宿傩想他们的孩子过于聪明也过于早熟,他皱着眉,站在红酒柜面前选来选去,最后给伏黑惠发去了信息。
【还在忙?】
【嗯。】
【帮我选瓶红酒,顺便下来吃饭。】
【最上面那层,五条家新送来的新酒。我不饿。】
此后两面宿傩再想发一点骚扰的短信都像是被揶揄了一般,想说的话干巴巴地攥在手里发不出去。
【好无情。】
留下这样一句话,两面宿傩坐在餐桌上吃那些无聊的食物,没有伏黑惠在旁边连肉食的肉质都很柴,嚼在嘴里一直咽不下去。小孩子的饭菜是单独准备的,因此这张由两人共同挑选的白色大理石餐桌从头到尾也就只有两面宿傩一个人。刀叉在瓷盘上发出瘆人的声音,两面宿傩回忆起里梅的话。
“关系户,不正当关系,靠着脸蛋的花瓶。”
伏黑在十三楼那里饱受非议,他却还是轻飘飘地站在那里。那里有什么好?偏偏不肯来他那里,在顶楼有最好的设备,景色,还有一个随时可以照顾他的自己,面对这一切伏黑惠都拒绝了。
他是陪着自己走到这里的人,为什么想要从头再来?两面宿傩生生咽下去牛肉,并非怀疑什么,只是他不懂伏黑。他不懂他的迟钝,不懂他的坚持,虽然能够灵魂共鸣似的感觉到伏黑深爱自己,但是对于爱以外的事,两面宿傩完全像个局外人。爱的感觉酥麻阵阵,伏黑惠抚摸自己的手指那么冰冷又那么柔情,身体那么包容着自己,这确实是爱。
伏黑惠刚才他主动亲吻自己也是有着爱的,他会偷偷在宴会上牵着自己的小手指,防止走丢,也会在洗手间里亲吻自己,两面宿傩享受那个瞬间胜过伏黑独立的想法。
被伏黑爱着的感觉太好了。
两面宿傩又拿起手机,正巧弹出【妻子】的信息。
【啊……麻烦你晚上拿安徒生童话到孩子房里哄她睡觉,谢谢你老公。】
【她不喜欢我。】
【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她只是和你不熟,而且你上次把她送去禅院家里她有点生气而已。】
【我想你了。】
两面宿傩看了看手表,时间还早,但是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哄睡那个小鬼。
伏黑惠的信息又弹了出来,是段语音,两面宿傩点开它,伏黑清晰的声音流淌出来。
【明天是不是可以休息来着?】
是的。明天是公休日,两面宿傩不肖思考就懂了妻子的邀约,对此他笑得非常猖狂,想要把伏黑就这样从手机里拉出来,让他趴在沙发上狠狠来上一次以解这一天公司,孩子还有伏黑惠让他吃瘪的气愤。
【麻烦你照顾孩子了。别睡着了,她的床很暖和。】
伏黑惠的声音,甚至能听见他在手机的另一侧轻笑。简直是宛如蜜糖一样的人。
两面宿傩再次回到女儿的房间里,看见父亲花枝招展的模样,好像还喷了香水,说不上好闻,却能把小女孩的头闻得晕乎乎的。
“读书。”
两面宿傩倒在女儿的身边,小女孩瘪瘪嘴,说你好沉,床都沉下去了。
两面宿傩抬抬眉毛,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女儿自己身上香不香。
“香,但是爸爸我头晕。”
两面宿傩哦了一声,离小姑娘靠得更近了一些。伏黑惠闻见这个香水也会头晕,两面宿傩赌徒性质依旧,他想着只要是睡觉了就行,不用管到底是闻香水迷晕的还是听故事哄睡着的,结果不都是一样的。
宣软的床垫深深凹陷下去,孩子靠在父亲滚烫的身体旁,听着他讲着一些根本称不上是童话的童话,但是她太困了,黑色的头发缠绕在父亲的手指旁,两面宿傩难得顿下声音,想了想孩子之于他们两个人的意义是什么。
温情的机器?还是不得不分出时间精力的工具?那几天把她送去禅院家的日子不会不好过,但是她就是记恨上了自己,伏黑惠小的时候被来回争夺,在多家游离的时候会记恨自己的父亲吗?他不记得伏黑惠说过这类事。他们一家人都是相当倔犟的存在,不然也不会在这样的屋檐下生存。
“你讨厌我吗?”
两面宿傩问。
“我不爱你。爸爸。”
小孩这样说。
“妈妈呢?”
“我爱他。”
两面宿傩抽了抽鼻子,他说我也很爱妈妈,你要和我抢夺他吗?
小孩两三岁,听不懂抢夺的意思,她只是看着父亲的脸,在一盏台灯的光影里十分锋利。
“不会。”
两面宿傩很是惊讶,他以为女儿会和自己拼命争夺伏黑惠。孩子的手指在被子上放好,她把兔子玩偶塞进被子里,缓缓躺好,摆出即将入睡的姿态来,她想了一下,努力在昏暗的房间里想象出母亲柔和坚韧的面庞,他那双冰冷又柔和的手,骨节漂亮的手,在灯光下给自己摆手影玩的手。
“因为妈妈说过他最爱你。”
“真的?你没生气吗?”
“嗯。真的。”
看着昏昏欲睡的女儿,两面宿傩怎么也想不到伏黑惠肯这样说。说回到金属之心的比喻,两面宿傩埋冤过伏黑实在分出过太多心,斡旋其中太多次了,自从女儿出生之后这种情绪越来越强烈,伏黑惠保持健康饮食,以前还会和自己喝两杯酒彻夜畅谈的习惯已经变成早睡早起,伏黑惠的生活重心倾斜下去,像瀑布,泉水,两面宿傩站在轻巧的天平那侧,被伏黑惠举得高高的,但是却没什么重量。
孩子彻底睡着了。
两面宿傩站在门口,手里攥着手机。
【孩子睡了。】
伏黑惠没有回答。
两面宿傩啧了一声,打算先去洗个澡,把那一身可以让伏黑惠昏昏欲睡的香水气冲走。
等到他浑身雾气的出来,手机依旧没有回复。
伏黑惠看见了信息,但是他不太想回复,他得在两面宿傩大驾光临之前把工作彻底收尾,不然老板大驾光临不会注意到他的工作,而是会在意他的屁股。在椅子上坐了很久的伏黑惠撑着眼镜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字,他随时等待丈夫如同雷霆一般地降临。
当然他也来了,胸口还挂着水滴,靠在书房的门口,没再往前。
伏黑惠扶了扶眼镜,问他怎么回事,只站在那里。
“你忙完了吗?”
两面宿傩问。
伏黑惠摇摇头,说还要劳烦社长大人多等一会了。两面宿傩哦了一声,坐到书桌前的沙发里,拿回去一本书随意翻动着。他年轻的时候瞧不起控盘的技术,就是把各种资金摆在他面前他也无动于衷,现在自己出来当家了才想起来把那些东西捡起来。他很傲气,傲气来自于聪明杀伐,现在即将步入中年的幸福男人很少表现出这样的神态来,但是但凡往前追溯五年,他都是一股天上地下独尊的姿态。
伏黑惠五年前也是个非常愣头青的角色,天才少年是他老师给他的名头,其实他老师才是业界的高手,但是却愿意给他这样一个头衔,让伏黑惠不得不面向大众。伏黑惠因为血统问题在学校里经常被称之为禅院惠,他也因此大骂过那些同学和禅院家的人。他成绩优异,毕业之后可以顺利进入企业,但是却在两面宿傩的攒动下选择了和其自己创业起家。
像是为了摆脱所有光环和记忆,只顾着和他远走高飞一样。
伏黑惠的手伸过来的时候两面宿傩还沉浸在回忆里。
“看得这么入迷?”
伏黑惠随手摘下眼镜,放在电脑前,他脱了自己的工裤,露出自己白嫩嫩的大腿,一下跨坐在两面宿傩的腿上,拿走两面宿傩的书。
“怎么看上控盘的书了?你不是最瞧不起这些人?”
“没看进去。在想你上学的时候。”
“怎么?有什么好怀念的。”
“想起来咱俩第一次见面了,你不觉得女儿很像那只小猫吗?”
伏黑惠突然笑起来,问他还相信转世之类的话吗?那只猫,在轮胎的碾压下近乎死亡,浑身骨折,肝胆破裂,躺在两面宿傩的怀里奄奄一息,而那身衣服是两面宿傩最后一件也是唯一一件从家里带出来的衣服。口袋和街道一样洁净,做家教打工的钱完全供不上养活这只猫的医疗费,他就这样搂着这即将死亡的猫坐在路边,直到伏黑惠看见了他,给他一张卡。彼时两人还并不相识,听过彼此名讳,都觉得对方是个混蛋。两面宿傩接过那张卡之后的五个小时,那只可怜的猫在医生手里宣告死亡,他把卡还给了伏黑惠。
“如果她真的是那只猫,那她应该会很爱你才对。”
“她确实不喜欢我。”
伏黑惠搂住丈夫的脖子,用鼻尖摩着爱人的鼻尖,软骨交缠,伏黑的手着摁压自己的脊骨,让宿傩不由得笑了一下。
又想起来女儿的那句话了。
两面宿傩再也摁耐不住,他吻上妻子的唇,回忆上学的纯真年代,他知道妻子陪他受了很多苦,他们一开始救了一只注定死亡的猫,然后靠着这只猫的因缘际会开了房。
伏黑惠的内裤被他脱下来,没有被使用过的阴茎颜色很淡,伏黑惠的眼皮垂下,很漂亮,他轻声询问丈夫是怎么哄睡孩子的。
“和她谈了谈心。”
“她才三岁不到。”
“能听懂话了,也能说明白话了。”
伏黑惠的逼缝紧紧闭合着,两面宿傩塞了一根手指进去,感受着妻子的温暖,汁水和褶皱马上应付起这根手指,伏黑惠感觉自己开始被填上私欲。
“她说了什么吗?”
伏黑问,他的腰顺势扭了扭,让肚腹的线条更加漂亮的显现了,生过孩子的腰腹再也回不到以前,但是这却无比温暖,无比轻柔,两面宿傩的拇指滑过惠的阴蒂,让惠不由得倒吸一口气,他的手抖着捧起宿傩的脸,想要去亲吻丈夫。逼水像是温泉一样流淌,伏黑惠感觉下腹一阵酸软,入职之后两人就没再做过,伏黑惠也许是在赔罪,他近乎讨好一样抓着两面宿傩的手,就要让他把手指往逼口里面塞。
“没扩张好啊,你急什么?”
伏黑的热气喷在宿傩的胸口上,他有一点性急,现在也可以做,可以容纳得下宿傩的阴茎,只是会有点痛而已,伏黑像是饥渴到头一样一直喘息着,不停说着没关系没关系之类的话。
“你宫颈很脆弱,别这样,我不想看你做得哭了。”
两面宿傩安抚他,把手指抽出来,用淫液涂上伏黑的脸颊,这样的拟造眼泪就够了,伏黑不需要在性爱里流泪,或者说不必再流泪。
伏黑的声音依旧吸引他,在自己身上来回摆动的腰部,发烧,还有微微发热发红的脸颊,都让惠更加色情,更加美丽。惠把下巴搭在自己肩头,他尖到硌人的下颌让两面宿傩吃痛,宿傩龇着牙去往伏黑惠的耳边吹气。伏黑惠登时轻喘一声,然后近乎尖叫似的倒在宿傩的身上。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撑得死死,宿傩的阴茎怼在自己宫口。
“社长不是心疼我吗?”
伏黑问。
他用舌尖舔过宿傩的鼻背,抖得厉害的大腿和背部在宿傩的抚摸下慢慢平息。
“不是你说的宫颈很脆弱?”
伏黑略带嗔怪一样看向他。
“我在思考让你再次怀孕的可能性。”
伏黑低下头去笑了一下,他知道宿傩在逗他玩笑,所以他笑了,笑起来的时候逼肉紧收了几下,让宿傩吐出深沉的喘息。
“生一个就够了,不敢想如果再有一个男孩,你会不会死在孩子的手里。”
“两面家宅斗。”
宿傩略带哄骗的语气,他抓起伏黑的臀部把他抬高又放下去,听见伏黑带着情欲的声音,两面宿傩终于肯原谅今天发生的一切不快,又或者在一个小时前,女儿说出他最爱的人是自己的时候他也已经没什么脾气了。